196、第 196 章(1 / 2)

我力能扛鼎 宣蓝田 3922 字 4个月前

他们一桌小辈, 倒是都会喝酒,喝的还不是小甜酒,是一坛一坛提上来的西凤酒。哪怕最不胜酒力的女孩, 也不是一点不会喝, 会小口小口地抿一杯。

这年头的酒没有蒸馏工艺, 都是发酵酒, 烈酒也不过十来度,浅酌几杯醉不了人。

连酒带坛子烫到温口的程度, 一杯下肚从喉到胃都暖洋洋的。

唐荼荼平时就是挺和气一人,这会儿有心想跟他们搭近乎, 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好好表现。

少年人喜欢的朋友, 无非仗义、爽快、博学, 上能谈天, 下能说地, 这么几个特点,唐荼荼身上全都有。

因为受后世教育熏陶, 她谈吐与时人都不同, 说话有条有理,一口大白话, 一点不忸怩。

桌对面的公子喝高了,撂下酒杯叫唤了声“这妹妹好该认”

“景逸你们今儿拉我凑桌,我还不耐烦过来,想着京城来的贵女, 又是礼部郎中的闺女,那肯定叽叽歪歪,说五个字儿得喘三口气,那得多烦呐。”

“以后勤快出来玩, 天津城甭管三岔口还是海津渡,东南西北都能带你玩遍,咱们家家都有别院,去哪儿玩也少不了你睡觉的地儿。”

“行,那就谢谢诸位哥哥姐姐了”

唐荼荼笑也不挡嘴,又仰着脖子干了一杯。

酒过三巡,公孙大人借着巡夜的由头,早早起了身。

“时辰不早了,巡检房还有些公干,我得先回去。成化,你陪着振之兄弟吃饱喝足,我先离席了。”

他利落一颔首,在整个雅间的目送中踏出了门。

唐荼荼坐在末席,旁边就是走廊窗,她看着公孙大人从窗前大步走过,侧脸冷硬,方才辞别时露出的那一点薄笑,早已从他脸上卸下去了。

大家长一走,年轻人这边就松快了,嚷嚷着“小二酒来不要温酒,要凉浆”

珠珠牢记姐姐的叮嘱,诸事不理,只管埋头吃菜。可惜圆桌太大,她胳膊短,离得远的菜都够不着,她有点想华姨家的转盘桌了。

这丫头俩眼睛直盯着桌对面的鸡鸭鱼肉,任谁都

能接收到她眼里的期许。同桌的哥哥姐姐们笑着叫她“小孩儿”,轮流换菜到她面前。

珠珠怪不好意思的,拿大麦茶代酒,起来给各位哥姐敬了一圈。坐下没一会儿,又吃得腮帮鼓鼓。

“你可别吃撑了啊。”

唐荼荼小声问了句,桌下的手伸过去摸摸她小肚子,还是平的,不知道吃哪儿去了。

席上众人有意无意,总把话头往她这儿引,抛出去的话题总是被人抛回来。

有位相貌清朗的瑞公子掂着个酒杯玩,这公子五指灵活,玩酒杯像在掌心盘核桃,懒洋洋道。

“静海不是什么好地儿,熊事儿多,钱捞不着几个,当官的得长出莲蓬心。茶花儿妹啊,不是我说话难听,我瞧你爹爹独门独户的,在这地儿立不住脚。”

一桌人都回身去看。

唐老爷已经喝高了,肥胖身子,憨厚面孔,他酒量一般酒品不错,喝高了也不撒酒疯,就坐那儿笑,面人似的,驼着背歪在椅背上。

独门独户,立不住脚

唐荼荼抓着这八个字咂摸一遍,她嘴边笑收了收,装出一脸的不解。她也确实不解,只是睁大眼,装得更无害些。

“瑞哥哥快讲,别卖关子了,我家初来乍到两眼一抹黑,全赖各位提点。”

瑞公子垂着眼皮笑了笑,接着说。

“要我说啊,赵县令是个草包,你们借住他的宅子,少不得要叫他揽了功我听说,澡堂那事儿了结后,百姓给衙门送了义字旗,赵适之笑呵呵地领了旗,挂在了衙门前的布告板上。”

“也听说你们最近在了结旧案,把几个陈年积压的破事儿给结了。这不像赵适之的作风,照我猜,这是茶花儿你爹爹踏实肯干吧”

“这几天啊,满街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逢场便夸姓赵的是个好官,要卸任了,总算做了点实事儿这功可与你爹有半点相干忙活一通,岂不是给他人作嫁衣裳”

唐荼荼挤出一脸愁容,她不常做这个表情,五官有点拿捏不到位,眉毛耷拉得直往眼睛挤,一瘪嘴,看起来有点要哭不哭的委屈样。

一桌

人瞧着稀罕,只见她满含惆怅地往上席望了一眼,压低声说“可我爹他哎,不争不抢的,他就那脾气。”

瑞公子掌心里的酒杯总算停了转,微微一笑,眼里波光流转。

“这么大个城,风大雨大的,总得找个檐儿遮挡遮挡,你说是吧”

公孙景逸、和光、成鹊几人脸色微变,互相对了个隐晦的视线。那位同是唐荼荼从澡堂扒拉出来的赵公子呢,仍是笑,要么是个傻二杆,要么笑面虎一只。

而桌上别的女孩们,各个像是耳朵里塞了棉花,肩抵着肩笑语连连地说小话,不看、也不听他们这半桌的交锋。

瑞公子声音低婉,咬着字慢腾腾说。

“天津分三路,沧州府衙离八丈远,照顾不到;漕司府跟我们不是一路人,他家那几房儿孙白脸黑心,迟早有大祸临门茶花儿,还是跟我们做朋友罢。”

唐荼荼心一紧来了这是要他们站位了。

这段话她字字能听懂,凑一块的意思却句句不甚明白。

天津府下辖六县一州,沧州在南边,在后世是河北省的辖区。因为天津上府要有上府的气派,所以把此一州划归给天津,扩大城池面积。

于是整个天津府是个“丄”字形,府衙取在横竖交点处,位于沧州境内,离天津主城有一百五十里地,确实远得很了。

而漕司府管钱粮经济,二殿下临别前曾提过一嘴,说跟漕司有故交,让她引着爹爹交好漕司府,他们为什么说漕司“白脸黑心”

唐荼荼飞快往爹爹那头瞅了一眼。

爹已经醉得糊涂了,说不出几句囫囵话,母亲跟一桌夫人们正言笑晏晏,毫无异样。

唐荼荼视线又挪回来,装出犹豫思考的样子,心里边盘算他们为什么找自己当突破点